2021.3.6 - 4.17
庄子﹒秋水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柏拉图 理想国
苏格拉底:亲爱的格劳孔,现在我们必须把前面讲过的事情整个儿地套用这个比喻来看,地穴囚室就好比可见世界,火光就好比太阳的能力。既然你急于要听我的解释,当你把从地穴到地上世界并在地上看见东西的上升过程和灵魂上升到可知世界的上升过程联系起来时,你就能领会到我的这一解释了。至于这一解释本身是否正确,那只有神知道了。可是无论如何,我认为,在可知世界中所最后看见的,并且是要花费很多气力才能最后看见的东西正是善的理念。一旦我们看到了它,就必然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它确实就是所有事物中所有正确者和美者的原因,就是可见世界中创造光和光源者,就是可知世界中真理和理性的决定性源泉;凡能在私人生活或公共生活中合于理性行事的任何人,必定是看见了善的理念的。
曾经有哲学家说过,西方哲学家都不过在给柏拉图做备注,柏拉图在理想国里面讲述的洞穴故事,则是人类第一次对真假,做出哲学思考。同样,我们中国的庄子,也在中国文化上第一次提出何为真,这个东方哲学根本的问题。东西方两大哲人,不约而同提出了,存在和我们个体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而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哲人,也是从古至今,艺术家需要面对的,对存在的拷问,也是对美本体的质询。
居伊德波在景观社会一书里面,描述了我们现存的社会形态:景象之流可以带走它面前的一切,而其他人也以同样的方式在任意摆布这一被简化了的感性世界。工业革命开始到今天,占有物欲,越来越被虚假的景观逐渐替代,大众被媒介所左右,愈发远离存在本体,图像学已经成为艺术的根本,甚至全部。更可笑的是,不少艺术家背离了内在真实体验,只是按照评论套路,故弄玄虚地多层次,多维度阐述所谓的创作路径,这种虚假的描述,更加深了没有重量的景观现实。 如何从文本和图像里脱离,从丧失感觉里摆脱出来,真正遵循内心,对艺术的真诚去创作,就成为考量每个艺术家的标尺。
参加这个展览的四位艺术家,在各自的道路上,都是试图揭开罩在心灵上的虚假外表,他们的道路不尽相同,找寻的目标也各有千秋,可最终直指内心的思考,却一定会在探索的路上留下痕迹,而他们的心里历程,和柏拉图的理想国,以及庄子的秋水,如出一辙,我们与其用现在看上去明确的词语阐述,不如直接翻开这两本大哲的文字,让经典穿越到当下。
艺术的再解读,其实每天都在发生,不断重写乃至翻炒经典,将更多过去以为的误读变为正解,又将以为的正解转换成误读,正是如此的来来回回,把人类的意识,如同宇宙一般,推向更远,更大,更深,进一步侵袭潜意识的领域,当然如此的从无到有,如同可见光,永远不会照亮所有的黑暗,可这不正是,艺术家创作的缘起和意义吗?他们四个的作品,看上去风马牛,可放在一起,却建立起一道道暗线,如同带着利刃的尖角,不断捅破蒙在眼前的那层虚假。
杜尚给当代艺术带来了现成物,一件信手拈来的工业品,也堂而皇之登上艺术殿堂。到了今天,如果继续探讨并且延伸现成这个概念,可以试着用过去的经典,来诠释当下艺术家的创作,从这个角度看,每一代的艺术创作似乎都在重复,可正是由于时空的不同,每一次有份量的精神作品,传递出不同时代感受的同时,也进一步将那个存在本体的真,不断显现。